战友在怀中牺牲那种痛永远刻骨

　　89岁孙万杰17岁参军参加战斗100多次

　　1943年,17岁的孙万杰唯一的亲人——母亲因病离世。由于其父亲很早过世,哥哥1942年去世,母亲的离世让他悲痛万分,不知何去何从。几经思考,他选择了当兵,成为了一名八路军战士。从此,孙万杰的生活不再是干农活、摊煎饼,而是扛着枪与敌人在烽火硝烟中战斗。他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斗100多次,莲花盆中敌人的扫荡,瓦屋脊山上与敌人死战到底……这些过往深深浅浅地烙在老人的记忆中,总在不经意间浮现在脑海。

　　人物简介

　　孙万杰,1926年出生,青州市庙子镇庙子村人,1943年参军,参加过百余次战斗,其中包括辽沈战役、平津战役、渡江战役等。1945年,日军投降后,曾参加护送日军任务。

　　鬼子突然大扫荡　战友赶来被扫射

　　9月2日,记者来到青州市庙子镇庙子村孙万杰的家中时,这位已经89岁的老人正拿着放大镜看一本名为《203枚徽章的抗战记忆》的书。书是9月1日当地民政部门送来的,一起送来的还有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和5000元抚恤金。老人身体虽然还不错,耳朵不聋,说话清楚,走起路来身板依旧挺挺的,但视力却模糊了,看书时只能借助放大镜。看着书中关于抗战的种种记录,老人的思绪也回到了自己抗战的那些岁月。

　　由于亲人先后离世,1943年,孙万杰在同村人的帮助下成为陈毅率领的鲁中军区八路军的一员。“军队驻扎在现在的青州莲花盆村,我们一连在前山,三连在后山。”孙万杰说,当时有哨兵,一旦发现鬼子就会扔手榴弹告知大家,但是那晚哨兵发现鬼子时,鬼子已经离驻地特别近了,听到手榴弹信号后,他们一连便立刻撤到山中。

　　“可是当时我们没有往后山撤退,后山的三连听到前山动静不小,不知道出了什么事,连长王聋子便带着两个通讯员两个班长到前山来。”孙万杰说,他们到山头时敌军问他们是谁,他们以为是自己人,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,结果随后便是机枪扫射。

　　“到现在都很后悔,如果我们当初往后山撤,就可以避免这场不幸了。”回想起来,孙万杰至今自责。

　　把鬼子逼到山顶　几个小时全歼灭

　　让孙万杰印象最深刻的是在济南瓦屋脊山的那场战斗。当时,瓦屋脊山上驻扎着日军的一个连,孙万杰所在的部队接到命令“无论如何也要攻下瓦屋脊山”。

　　“由于武器相差悬殊,想一下子打败日军一个连并不是件容易事。”孙万杰说,虽然大多数时候会选择打不过就先撤退保存兵力,但是一些时候也需要来个硬碰硬,以扬我军军威,鼓舞士气。用孙万杰的话说,我军害怕敌军武器杀伤力太大,日军却畏惧八路军敢于牺牲的无畏精神。

　　接到命令后,他们知道这是一场要流血牺牲的战斗。“那时候我们出去作战,后勤的人抬着棺材和我们一起行军,如果有战友牺牲,他们就将牺牲的战友抬回来安置到棺材里。”孙万杰说。

　　正如大家所料,这场战斗双方兵力都损失严重。“我们最后把敌人逼到山顶,由于我们离山顶也比较近,日军连放炮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了,只能抱着炮弹当石头向我们扔来。”孙万杰说,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敌人被全部歼灭,这对当时的八路军来说无疑是非常鼓舞士气的——八路军没有先进的武器也能打胜仗。

　　“我们的损失也是前所未有的,去的300多个战士只剩下70人左右,这真是一场用鲜血和生命拼出来的胜利。”孙万杰说。

　　冒充伪军冲上山　一小时歼灭日军

　　在孙万杰看来,除了无畏牺牲的勇气,与鬼子作战还需要计谋,有一次,他们在章丘冒充伪军将日军打得落花流水。

　　具体时间89岁的孙万杰已记不清,只记得当时他们正在章丘一个火车站附近和敌军作战,却突然收到消息,我军另一支正在章丘与日军作战的队伍迟迟无法攻下敌军,让他们立刻前去增援完成任务。“我们傍晚时分到达章丘,提前从作战的队伍中了解到了敌军的情况,几经考虑,我们决定冒充伪军直接靠近敌人。”孙万杰说,他们每个人将毛巾往头上一包,再把帽子戴上,夜色下一看,很像那时候的汉奸装扮。然后又在路上租了一辆大车,拉着他们往作战地区开去。

　　他们一到,原来与敌军作战的八路军便撤了,日军看到刚到队伍的装扮,误认为是自己的支援队伍。“进入敌军的驻地后,发现那里的子弹一堆一堆的,和小山一样堆在一起,因为是通过飞机运输并在低空扔下来的,一些子弹头甚至都摔扁了。”孙万杰说,他们必须要在天亮之前歼灭日军,否则一旦天亮敌军飞机救援赶到就被动了。

　　当日军发现来的是八路军时方阵大乱,不到1个小时,日军被歼灭。“临走前我们每个人都装了好多子弹和手榴弹。”孙万杰说。

　　抱中弹战友在怀　至今记得呼吸声

　　那时的八路军不怕牺牲,让敌军畏惧,而作为一名八路军战士,最痛苦的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战友在面前牺牲。孙万杰说,电视上那些抱着自己战友失声痛哭的场景,并不完全是虚构的。

　　与孙万杰同村的李沁会,曾同他一起出生入死,两个人如兄弟一般。在攻打博山时,作为突击队队员的李沁会被敌军子弹打中,倒在了孙万杰面前,孙万杰将李沁会抱在怀中,使劲呼喊着他的名字,但李沁会的呼吸还是从急促变为无声。

　　“作战时,突击队要在靠近城墙门口的地方将敌军牵制住,我们梯子队才能搭梯子爬城墙,李沁会刚站起来,便被子弹打中心脏位置。”孙万杰说,当时他就在不远处,立刻滚到了李沁会身边,将他抱在怀中,李沁会急促而又沉重的呼吸声到现在都刻在他的脑海中。

　　战场是残酷的,孙万杰说,很多时候明明看到子弹正冲着战友飞去,却什么都来不及做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倒在血泊中,那种感觉比子弹打在自己身上还难受。“很多事见多了会麻木,但是唯独看到战友在眼前牺牲的痛不会麻木。”孙万杰说,作为班长,每次看到班里的战友越来越少,他内心便压抑得难受,经常晚上从噩梦中醒来偷偷哭泣。

　　见证日军投降　保护鬼子离开

　　1945年8月15日,日军投降的消息传来,百姓们热泪盈眶,作为八路军也是满心的欢喜。他们接到了新的任务,要护送投降的日军安全离开章丘。

　　吃了太多苦的百姓恨透了日军,在日军放下武器返回时,百姓们早早就聚集在了道路两边,用石头、菜叶等砸向投降的日军。“还有的百姓直接拖着日本鬼子不让走,要和他们同归于尽。”孙万杰说,作为八路军战士,他们也恨不能为死去的战友报仇,但是作为军人,他们明白任务所在,尽可能地将百姓与日军隔离开。

　　“最开始押送日本人的是敞篷车,由于百姓们愤怒难遏,往敞篷车中扔石头,一些日本人被砸伤,后来便改成了瓦罐车。”孙万杰说,换成瓦罐车后,日军仍心忧不已。

　　“日军的瓦罐车到达火车站时,你使劲敲门他们是不会开的,因为他们害怕是百姓来报仇,要轻轻敲他们才会把门打开个小缝看看,确认是八路军后才会开门下车。”孙万杰说,时至今日,他的脑海中还时不时地蹦出那时的记忆。

　　“他总是一逮住机会就给我讲抗战的事,尤其是看抗日题材电视剧的时候,总拽着我讲上一段才行。”孙万杰的孙子孙鹏笑着说。（潍坊晚报 李早花)